灶台上的锅铲还在“叮叮当当”敲着,孙小朵光脚踩在青砖地上,后颈的汗毛却先竖了起来——这动静不像是普通的震地,倒像有人在底下轻轻挠痒痒。
她扒着窗棂往外瞅,天刚蒙蒙亮,村口老槐树下却围了堆小脑袋,正踮着脚比谁嗓门大。
“我家米饭最香!”扎羊角辫的二妮子憋红了脸喊,话音刚落,她脚边的田埂“咔”地抖了抖,原本蔫头耷脑的稻穗突然齐刷刷直起腰,每粒谷子都鼓成圆溜溜的金珠,压得稻秆弯成笑弯腰的小媳妇。
“哇!”孩子们哄地炸开了,胖墩儿抹了把口水冲上去捏谷粒:“真能吃吗?”二妮子叉腰得意:“我娘说今早用新米煮饭,我喊完它就饱了!”
孙小朵抓了件外衣往身上一裹,踢拉着鞋就往田埂跑。
小金猴扒着她肩膀往下瞅,尾巴尖儿扫过她耳朵:“姐,稻子成精啦?”她没接话,眯起眼运起火眼金睛——这一瞧可了不得了!
空气中浮着淡金色的涟漪,像石子投进湖,一圈圈从二妮子嘴边荡开,涟漪末端竟扎进了地脉,像根透明的线牵着稻穗往上长。
“声纹……”她嘀咕着,手指无意识揪住衣角。
前儿个仙吏被村民喊退雷云时,她就觉着那声浪不寻常,可没成想连庄稼都能被“喊”饱。
正愣神,萧逸的声音从背后飘过来:“小朵,来村塾!我发现了好玩的。”
村塾里飘着墨香,萧逸盘腿坐在旧书桌前,桌上摆着个粗瓷碗,碗里是半捧井水。
他见孙小朵进来,眼睛亮得像点了灯:“你看——”他先清了清嗓子,轻声说:“井水应甜。”碗里的水纹都没晃一下。
“得加把劲。”他搓了搓手,突然直起腰,双手撑在桌上,声如洪钟:“我们相信井水是甜的!”
话音刚落,碗里“咕噜”冒起金沫,像有人往水里撒了把碎星子。
孙小朵凑过去尝了口,舌尖立刻漫开蜜似的甜:“真甜!比我偷喝的桂花酿还甜!”
萧逸抓起毛笔在竹简上狂写,笔尖都戳破了竹片:“单人的话只能挠挠痒痒,大伙儿一块儿信,就能改规矩!”他翻着前儿个记的笔记,墨迹还没干:“我昨晚想通了,得立个‘言律’——诚心当引子,大伙儿的嘴凑成契约,灶火就是盖章的印!”
“那我来背!”蹲在门槛儿的胖墩儿蹭地站起来,扯着嗓子喊:“言律第一则,诚心为引!”话音未落,村头的老井“轰”地往上冒了半尺水,原本歪歪扭扭的井沿“咔”地直了。
“第二则,众口成契!”二妮子拽着胖墩儿的衣角跟着喊,村东头那条坑坑洼洼的土路突然“簌簌”往下掉碎石,凹的地方鼓起来,凸的地方平下去,比二郎神打铁还利索。
“第三则,炊火为证!”孩子们全围过来,像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。
这一回,全村的灶火“腾”地窜起半人高,柴房里锁门的铜锁“啪嗒”掉了一地,连拴鸡的绳子都自己松了扣。
孙小朵笑得直拍大腿:“萧逸你这脑子,比猴儿还精!”萧逸却没接话,笔尖停在竹简最后,突然压低声音:“可要是有人说假话……”
“管他呢!”孙小朵抄起桌上的蜜枣塞给他,“先把好日子过起来再说!”
这边正闹得欢,韦阳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。
他裤脚沾着露水,手里攥着块木牌,上面歪歪扭扭刻着“言之所至,心之所系”。
“东岭的老桃树渗信露了。”他蹲下来,掌心摊开,上面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水痕,“我摸了摸,看见好多村子——有讲你故事的,有念新谚语的,每句说完,那儿的山就矮点,河就直点。”
孙小朵凑过去瞧,韦阳掌心里的水痕真在动,像放电影似的闪过青砖房、热灶台、扎红绳的树。
“他们没见过我。”她小声说。
韦阳笑了,眼尾的细纹里全是光:“可他们信。”
锻造房的动静比村塾还热闹。
二郎神的锤子“当”地砸在铁砧上,溅起的火星子蹦到新锻的锅沿儿上。
“这锅得结实点。”他嘟囔着,锤子刚举到半空,锅体“滋啦”一声自己胀厚了三分,比他捶打十下还管用。
“嘿,成精了?”他瞪圆了眼,又试探着想:“要是能自己烧饭就好了……”话还没出口,锅底“呼”地窜起蓝火苗,锅里的水“咕嘟咕嘟”冒热气。
二郎神手忙脚乱去扑火,锅盖“啪”地跳起来,内侧焦黑的地方浮出几个歪字:“你心里说了。”
“你倒有理了?”他抄起锤子作势要砸,可锤子悬在半空又慢慢放下。
他盯着锅里的水蒸汽,突然笑出了声:“合着现在连念头都得管着,比当年在天庭当差还累。”他把锅往墙上一挂,拍了拍灰:“行吧,爷学闭嘴还不行?”
日头爬到山顶时,孙小朵抱着小金猴爬上了花果山最高的那块石头。
风从山底往上涌,吹得她裙摆猎猎响。
小金猴揪着她的发绳晃:“姐,底下的灶火怎么都亮堂堂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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