牧民默默摘下帐篷中央的"共字犁"，挂回了工具架。
孙小朵夜宿方寸山时，梦见自己变成了一粒火莲籽。
她跟着风飘啊飘，落在旧天条的残碑上，藤蔓立刻缠过来，把碑身勒出裂痕；落在"正途"石墩上，根须钻进去，把"正"字的竖笔顶成了歪钩；最后她钻进地底下，看见千万条藤蔓织成巨网，每根脉络都随着人间的心跳起伏。
"轰——"她从梦中惊醒，额头沁着细汗。
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地上，她忽然觉得脚底发烫——掀开被子，床脚的乱草丛里，一株新芽正顶着露珠破土。
叶脉上的纹路竟是天然的字："错是路的影子。"
"好个错是影子！"她裹着被子笑出了声，发间的桃枝被她晃得直颤。
千里外的盲童正赤着脚在田埂上跑，他的脚印歪得像喝醉的蚯蚓，可每个脚印里都蹦出个小光点，连成一片，像条从未被星官命名的银河。
风掠过桃林时，孙小朵听见了细微的响动。
她披衣出门，月光下的桃枝上挂着露珠，草叶间的荧光菌丝还在轻轻发亮。
她沿着自己昨日踩出的脚印往林子里走，突然在一丛野蔷薇旁顿住——
那里有个被菌丝裹住的脚印，比她的小些，边缘还带着爪印。
脚印旁的泥地上，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："我疼，但我要跟。"
她蹲下身，指尖轻轻碰了碰那行字。
泥屑簌簌落下，底下竟露出半枚更小的脚印，像是哪个小兽踩的，旁边的字更歪："我绕，但我要走。"
山风掀起她的衣摆，孙小朵望着林深处影影绰绰的光，忽然觉得这桃林里藏着些什么——像是被春风催着要发芽的秘密，又像是等她去踩出更多歪路的邀请。
她弯下腰，把沾着泥的脚轻轻覆在那两个小脚印上。
菌丝立刻亮起来，顺着她的脚踝爬上小腿，在月光下织出条歪歪扭扭的光带。
"且等着。"她笑着站起身，发间的桃枝在风里晃啊晃，"明日，我便来寻你们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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