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钟撞碎最后一片瓦砾上的金粉时，皮延林的指腹正碾过石板上那行血字。
他蹲在神坛废墟里，后颈还沾着半片烧焦的幡布，却像没知觉似的，拇指反复摩挲"因果轮盘，祭坛重启"八个字。
"圣君要亲自出手了。"他声音懒洋洋的，尾音却比平日沉了三分。
顾清欢靠在断柱上，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。
她原本束得利落的马尾散了几缕，沾着血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上。
听见这话，她扶着柱子勉强站起，玄铁捕刀的刀柄在掌心攥出红印："得去阴阳司截——"
"咳。"皮延林突然伸手托住她后腰。
她这才发现自己膝盖在打颤，刚才那两步几乎是踉跄着挪的。
他另一只手按在她肩头，没什么力道的样子，却像块磁石般定住她："清欢，你现在连玄案司大门都走不出去。"
顾清欢咬了咬唇。
她能感觉到伤口里的腐毒在啃噬筋脉——那是赤焰濒死时喷的妖血，方才为了替他挡那一击，她整条左臂都麻了。
可当她抬头看见他眼底的清明时，忽然想起昨夜他蹲在烛火下画的第三幅图：轮盘碎片在脚边，身后是初升的太阳。
"他会来找我们的。"皮延林弯腰捡起半块青砖，在满是金粉的地面画了个圈。
圈里歪歪扭扭写着"饵"字，"圣君要的是因果轮盘，要的是天地法则。
可他现在最缺的......"他用脚尖蹭掉"饵"字，写上"确认"，"确认我们有没有坏他好事的本事。"
顾清欢盯着他的鞋尖。
那是双洗得发白的青布靴，鞋跟磨得薄了，此刻正碾着神坛的金粉，像在碾碎某种虚妄的信仰。
"所以我要躺会儿。"皮延林忽然拍了拍衣摆，在废墟里找了块还算平整的青石板躺下。
他枕着自己的胳膊，仰头望着漏了顶的神坛，阳光从瓦缝里漏下来，在他眼尾投下细碎的光斑，"系统提示说，躺满百日能触发隐藏成就。
今天......刚好一百天。"
顾清欢的呼吸顿了顿。
她知道他说的"系统"——那是他总念叨的"不劳而获"金手指，从前只当他说胡话，直到他用系统给的"鉴谎耳"听穿人贩的谎话，用"寻痕眼"在火场里找出纵火的引信。
此刻见他真的闭眼躺平，她忽然想起半月前他蹲在玄案司后院的老槐树下打盹，被她揪着耳朵骂"混吃等死"时，他嬉皮笑脸说的话："等老子躺够百日，说不定能搞个大的。"
"叮——"
一道只有皮延林能听见的清响在识海炸开。
他原本漫不经心的睫毛颤了颤，眼底浮现出淡金色的光纹。
【隐藏成就·懒人推命触发成功】
【奖励：《懒命演义》（玄级上）——可短暂窥视命运轨迹，于轨迹交汇处布设"懒人陷阱"，引导目标步入预设路径】
皮延林的指尖在身侧微微蜷起。
他能感觉到无数条银线在眼前交织，每条线都缠着不同的未来：
——第一条线里，圣君披着金袍踏进阴阳司，掌心托着旋转的因果轮盘，司里的录事们像提线木偶般为他打开法则密室；
——第二条线里，顾清欢倒在血泊中，她的玄铁刀断成两截，圣君的指尖抵在她心口，说"这就是与我作对的下场"；
——第三条线最亮，银线粗得像条河，里面的皮延林倚在天机祭坛的石柱上打哈欠，圣君的金冠在他面前落地，顾清欢捂着他肩上的伤骂"懒鬼"，身后是玄案司的飞鱼旗猎猎作响。
他猛地睁开眼。
额角渗出薄汗，刚才那条顾清欢濒死的线像根针，扎得他心口发疼。
"清欢。"他翻身坐起，伸手替她理了理乱发。
指尖碰到她发烫的耳垂时，他喉结动了动，"这次......我不会让你再受伤。"
顾清欢望着他。
他的眼神太认真，认真得让她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——她躲在柴房里，看着灭门的凶手踏雪而来，是个小叫花子裹着破棉絮撞开柴门，把她塞进粪桶里，自己引开了追兵。
后来她才知道，那小叫花子蹲在茶馆听了三个月案情，早把镇北将军府的护卫路线摸得透熟。
"看什么？"皮延林被她看得耳尖发红，低头翻出怀里的符纸。
那是玄案司专用的传讯符，他用指节抵着下巴想了会儿，提笔写起来："得让圣君以为我们伤重，以为神坛一毁我们就没了爪牙......"
"然后？"顾清欢凑近看。
符纸上歪歪扭扭画着陷阱、火把、还有个叉着腰的懒人画像。
"然后......"皮延林笔尖顿在"天机祭坛"四个字上，抬眼时眼底有光，"让他自己走进这个局。"
远处传来马蹄声。
是玄案司的人到了——他早让净空僧派小沙弥去报信。
顾清欢看见几个穿飞鱼服的捕快从殿外跑进来，为首的张捕头看见她的伤，脸都白了："顾头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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