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案司值房的烛芯被顾清欢的指节碾得噼啪作响。
她盯着摊在桌上的赤凰纹纸团,刀鞘上的血渍还未干透——那是方才追凶时劈在青石板上溅的,此刻倒像道凝固的血痕,正对着账本上"河防银三万两"的朱砂字。
"扮世家小姐?"她忽然抬眼,绣春刀在鞘中轻颤,"我顾氏满门被屠时,那些世家子弟正捧着茶盏说'将门虎女也不过如此'。"
皮延林半瘫在椅背上,指尖转着块碎银。
他早看见她握刀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,也听见她喉间极轻的咬牙声——这女人总把情绪磨成刀鞘里的锋刃,偏他能从最细微的裂隙里窥见真章。"萧承煜要的不是人,是饵。"他抛起碎银又接住,"你欠他三千两赌债,哭哭啼啼求宽限,他才会信这局能钓更大的鱼。"
顾清欢的目光扫过账本上那些世家子弟的名字。
李侍郎嫡子上月刚在她辖区撞了卖菜翁,周太尉长孙去年带人烧了城南义庄——这些人输的每一两银子,都浸着百姓的血。
她突然扯下头上的银簪,乌发垂落时带起风,把皮延林摊开的赤凰图吹得翻了页:"子时三刻,万花楼后巷。"
"得嘞。"皮延林懒洋洋应着,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抛过去,"易容粉,比玄案司的好。"他看着顾清欢利落拆开纸包的动作,忽然又补了句,"哭的时候别太用力,眼尾的泪痣要留着。
萧承煜那孙子,就爱盯着女人的痣看。"
顾清欢的手指在油纸包上顿了顿。
她记得三年前查盐商案时,在销金窟见过萧承煜——他端着茶盏和楼头花魁调笑,目光却像条毒蛇,从人家眉心扫到脚腕,最后定在左颊的胭脂痣上。
这杂役...她抬眼时正撞上皮延林似笑非笑的眼神,喉间的话又咽了回去。
万花楼后巷的梆子敲过三更时,皮延林蹲在墙根啃着烤红薯。
他望着巷口那道裹着素色襦裙的身影,差点笑出声——顾清欢把眉峰压得低了三分,眼角沾了粒米大的泪痣,走起路来腰肢微颤,倒真像个被赌债逼得走投无路的世家小姐。
"公子行行好..."她捏着帕子踉跄上前,帕角沾着半块碎瓷,"我父亲重病,实在凑不出这三千两..."
萧承煜的象牙扇"唰"地展开。
他倚着赌坊朱漆门框,月白锦袍上绣着金线缠枝莲,偏生袖口沾了点墨渍——皮延林眯眼,那墨渍的位置,和账本上"河防银"三个字的晕染痕迹一模一样。"顾小姐?"萧承煜摇着扇子笑,"令尊不是在江南养病么?"
顾清欢的指尖猛地攥紧帕子,帕角的碎瓷扎进掌心。
她想起皮延林说的"要抖,要让他看出破绽",喉间便滚出哭腔:"他...他上个月咳血了,大夫说要用人参吊命..."
萧承煜的扇子停在半空。
他盯着她眼尾的泪痣,忽然伸手托起她下巴。
皮延林的后槽牙咬得发疼——这孙子的指甲修得尖尖的,正掐在顾清欢下颌的旧疤上。"进来说。"萧承煜收回手,锦袍扫过顾清欢的裙角,"或许本公子能宽限些时日。"
赌坊内的熏香呛得皮延林直皱眉。
他缩在角落的酒坛后面,假装醉得东倒西歪,实则用"翻盘眼"盯着中央的赌桌。
庄家的手在骰盅上翻飞,他却看清了骰盅底部的暗纹——那是块薄如蝉翼的磁铁,随着庄家手腕的抖动,正将骰子里的水银往"六"的那面吸。
"顾小姐手气不错。"萧承煜端着茶盏坐在上首,目光却黏在顾清欢刚赢的十两银子上,"再来一局?"
顾清欢的指尖在桌下掐了掐掌心。
她记得皮延林说"输到第三局",便咬着唇推上最后半吊钱:"我...我就剩这些了。"
骰盅扣下的瞬间,皮延林的"翻盘眼"突然发烫。
他看见庄家小指的银戒轻轻敲了下桌沿——那是启动磁铁的信号。
酒坛"哐当"倒地的声响里,他踉跄着扑过去,手掌重重拍在骰盅上:"慢着!"
满场的喧哗戛然而止。
萧承煜的茶盏"咔"地裂了道缝,茶水顺着指缝往下淌。
顾清欢望着皮延林泛红的耳尖——这懒骨头,连装醉都要演全套。
"这位爷醉了?"庄家赔着笑要拉他,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。
皮延林另一只手掰开骰盅,七颗骰子骨碌碌滚出来,其中两颗裂成两半,空心处还粘着未干的水银:"骰子是空心的,底下有磁铁。"他抬头时眼尾微挑,"萧公子,您这赌坊的规矩,比我写的状纸还会骗人。"
顾清欢趁机摸出账本复印件,"啪"地拍在桌上:"李侍郎嫡子的三千两,周太尉长孙的五千两...合起来正好是河防银。
萧公子洗的不是赌债,是百姓的命。"
萧承煜的脸白得像张纸。
他猛地起身,锦袍下的玉佩撞在桌角,"当啷"一声脆响。"赶人!"他吼完才发现,赌坊的门不知何时被巡街捕快堵了个严严实实。
顾清欢的绣春刀已经出鞘,刀光映着萧承煜颤抖的指尖——那枚墨渍斑斑的银戒,正对着账房的方向。
账房的锁被劈碎时,皮延林正蹲在角落签到。
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时,他摸到了掌心里的"玄纹筹码"。
筹码背面的字迹有些模糊,他凑近烛火才看清:"天机不可泄露,速退。"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,他抬头正看见高墙上道黑影一闪——那身形,像极了昨日王铁嘴临死前说的"赤凰"。
"皮杂役!"顾清欢的声音从账房传来,"这里有伪造的河防批文,还有半瓶鹤顶红!"
皮延林把筹码塞进袖中,抬头时已恢复懒散模样:"萧公子,这局...您输了。"
玄案司的夜差敲开值房木门时,皮延林正用茶盏温着那枚筹码。
顾清欢擦刀的手顿了顿——那敲门声比寻常急了三分,带着股说不出的阴寒。
"城南孙婆子死了。"夜差抹了把汗,"死在自家屋里,嘴角泛青,像是...中了什么邪。"
皮延林的手指在筹码上轻轻一按。
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云遮住,照得顾清欢刀鞘上的血渍,像朵正在绽放的赤凰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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